说起郑板桥,估摸着大家最熟悉的便是他那句“难得糊涂”,和他的怪。
若要说起他的怪,则多体现在他的艺术创作上,他的书法相当有辨识度,能将那长短大小,方圆肥瘦的字体自如地错落穿插。一个一个字看似规矩,但整体看来却让人颇感随性放纵。于小君看来,就如庭院中随意铺就得卵石行道,自然野趣中又贴合规律需求,一眼看去带着灵动跃然的节奏感。
不过小君对书画并没有研究,以上不过是郑板桥书法作品给小君的直觉感受罢了,所以小君感受最深的还是郑板桥个性上的怪。
古人书写作画,多是聊以自娱,标榜自己的品味造诣,但到了郑板桥这里画风就别具一格了,他的书画,是明码标价的“大幅六两,中幅思量,小幅二两,条幅对联一两,扇子斗方五钱。”
虽说古人以书画营生不少,如袁枚辞官后便以书写稿费经营起了偌大随园。但作为名士的袁枚好歹收起钱来还是比较委婉的。如郑板桥这般明码标价,童叟无欺,直接扯下了时文人那假清高的伪装,还真是让当时的人们一时难以习惯,便有这“怪”之称。其实对于现代人来说,这不就是一位职业大师的底气嘛。
其实,郑板桥这痛快直接的个性也是在经历了一番官场磨砺之后而练就的,对于书香门第出身的郑板桥,一开始画风可不是这样的。
郑板桥其实名燮,字克柔。一看这生僻字为名就知其家风,更是能感受长辈对其的期待和良苦用心。其名与姓便是出自《尚书》中,箕子对三德:正直、刚克、柔克中柔克的解释,曰“燮友柔克”。可见长辈希望他长大能“和顺、可柔、治世”,成为国家栋梁。
然而,郑板桥一生确是坎坷的,三岁丧母,十五岁再失将自己视如己出的继母。二十岁中秀才,结果又苦读了二十年,人到中年才中了举人,中进士那年郑板桥已经四十五岁了,为自嘲,他刻了一方印:“康熙秀才,雍正举人,乾隆进士”。
作为一个没有后台背景,又人缘不太好的候补官员,想做官便要先排队,这一排又等了六年,才被安排前往黄河北岸的煽动范县就任县令。
但是造福百姓是郑板桥所愿,混迹官场却非他所长。所以,当官这些年他清白为官,爱民若赤,因此范县就任五年后便被调往了有“小苏州”之称的潍县任县令。
但官场上的那一套迎来送往,对于耿直的郑板桥来说,根本就不屑于附会,甚至越看还越气人。于是,有次郑板桥前往济南述职,正逢当地官员聚会,便邀他一同前往。席间,官员们各个拥着浓妆艳抹的歌女,起哄着要郑板桥吟诗助兴,结果郑板桥一出手便直接搅了众人的兴致。
他挥笔写下诗道:“原原本本岂徒然,静里观澜感逝川,流到海边浑是卤,更谁人辨识清泉。”
这诗说的便是再清澈的水流,汇入湖海都浑浊了,谁还知道他们本出自清泉呢?这显然在讽刺在场的同僚们嘛,于是这梁子便结下了。
恰逢灾年,面对遍野哀鸿,郑板桥边向朝廷申请救济,边是以工代赋,兴修工程安置济民饮食。见灾情严重,郑板桥不等朝廷批示便自行开仓放粮,百姓们可凭借条借粮,待秋后收成再还回。但那年秋后灾情也不见消减,于是爱民如子的郑板桥便当着百姓面将借条付之一炬。
但是这般操作是救助了广大百姓,但郑板桥却得罪了上级官员,以及城内富商巨贾。于是,屡遭排挤打击的郑板桥,还被扣上了借赈灾贪污之名,被朝廷撤了职。
十二年的官,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拔了,郑板桥深感官场的黑暗与凉薄。但离任那天,全县百姓皆来为他送行。自此,家家挂上给他的画像为他焚香祷告,甚至还有百姓自发为他建起了生祠。郑板桥身为感动,他十二年为官能深得百姓爱戴,如今一时委屈又何妨,于是当即作画,并赋诗曰:
乌纱掷去不为官,囊橐萧萧两袖寒。写取一枝清瘦竹,秋风江上作渔竿。
自此,郑板桥便专心当起了他的职业画家,当起了任性的乙方,一出在官场上所受的气。
对于贪官污吏他素来没有好脸色,还时常以书画讽刺。据传有官员请郑板桥为自己书房提字,郑板桥提笔便写下了“竹苞”两字,暗讽人是草包。
据传有个叫冯有才的奸商,平素便吃喝嫖赌,欺压百姓,上任扬州知府后便向郑板桥索要字画,郑板桥那里肯惯着他,一首藏头诗去,便将他气得七窍生烟,诗曰:
有钱难买竹一根,财多不得绿花盆,
缺枝少叶没多笋,德少休要充斯文。
但对于底层百姓,落魄文人郑板桥确实尽心尽力关照着,尤其体现他那难得糊涂的精神。由于篇幅所限,“难得糊涂”的郑板桥我们之后继续聊。